医院 197

(接上)


“主,主任,来,来者不善啊。我看您得得得有心理准备,这位患者只只只怕会让您为为为难的!”

裹着围巾弯腰钻进A5发动车子,卡妙脑海里浮现出邓医生说的这句话来。

 

当晚卡妙和患者怎么谈的就不多说了。患者,患者家属怎么颤巍巍拽住他胳膊,说他们相信他,相信K院老教授推荐的这么位年轻有本事的主任,绝不会是那种因爱惜名誉,看见风险就不肯动刀的医生,再三再四恳求妙主任千万满足重病的人最后一个心愿,而冰河医生又是怎么拿出大义来,激动地试图说服妙主任医生的天职就是为了尽一切努力让病人活下去也不多说了,反正结果就是……由妙主任出面和患者谈的结果,其实不用多说大家也基本可以猜到,卡妙最终答应了患者的要求,择期尽快为其进行手术。

这一结果一出来,震惊了胸外科的同时差不多把整个医院都惊呆了。

 

“……你想好了?真的要动这台手术?”撒加皱着个眉头从院办办公室的书桌桌肚里抽本电话簿出来,一边翻,一边不忘回头看低垂个头,默不作声坐倒在沙发上的某位一眼,顺便走过去接了杯热热的白开水放到他跟前,“喏,喝。”可怜见的,自打被叫进办公室就坐那儿不动了,除了白开水,外头工资科小姑娘倒进来的那些咖啡浓茶也不适合他喝。

“……”卡妙接过茶杯朝撒院长看看。

“有本事是吧?算你有本事?本事大出天,说了不行不行的手术你非要接!”迪马斯仍旧是一副惯常的,发起飙来大马金刀的姿态隔了张茶几端坐在卡妙对面,火大得竖起两根手指“嘭嘭嘭”敲击桌面,“风险!风险考虑过没有?预案做了没有?怎么防着手术么手术做了,官司么官司要打的,辛苦半天还要被人反过来倒打一耙告一状想过没有?!”恨哦,迪主任看见某科室出品的某些人,从上到下真的没一个看得顺眼,“当医生你也是当老了的人了!好歹你也是个主任了!怎么被患者求几声,流几滴眼泪你就又心软了,一点原则都没有了!哦,你还真的手痒啊?你想炫技?想显示你水平高,tmd就是比人家K院高?!”

“……”

“哎呦,妙主任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卡妙没吱声,代替他说话的是坐在他和迪马斯中间长沙发上的张律师,“至于风险,这是我们法务该考虑的嘛。我们吃这口饭,各位主任们遇上什么事儿,理应由我们出面帮着解决。”

“说得好小张!”撒加频频微笑着点头,“难怪史老院长这次都不露面了由着你出马,法务科后继有人啊。”

“不,不不!多亏老爷子调教得好,院长您栽培得好。”突如其来得一表扬,高度拔高到法务科后继有人的高度上,姓张的兴奋得满面红光,端起茶几上一盏茶作势要站起来走过去“敬”撒加一杯,想想不合适,只遥遥朝撒院做了个“敬茶”的动作,又笑着坐了回去。

“怎么地,我又多余了是吧?”迪主任眼乌子瞪起,“不要光说不练!有什么预案,说!”

说就说,说起来也很简单,在一切手术之前,院方只要准备工作做足,在手术同意书上把风险揭示得够全面够完善,即使不能阻止万一有不良后果产生,患者家属打官司的举动——医院总不能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不是——但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规避败诉的风险。卡妙这台手术和长崎医院近一年来某两起差点引起法律纠纷的case不同,不是突发状况下进行的急诊手术,因此有大把时间字斟句酌让张律师过滤手术同意书上存在的潜在风险。

不要觉得心寒,觉得医生这么做怎么这么不信任病人,或者在手术同意书上是不是玩文字游戏,故意布下什么陷阱要欺负,欺骗患者等等等等。医生也是普通人类,在承担巨大压力从事高风险职业的同时,也需要以法律为武器尽可能保护自身的利益。

所以妙主任这台手术来自法务方面的纠纷危险其实没多少,卡妙自己在担心些什么先不去说他,撒加,撒院长最最替他担心的,一是万一手术不成功怎么办。Table death虽然是每一个外科医生不可避免会遇到的情况——强悍如撒院,至今为止保持业内table deatch率为0,艾大主任尚且不敢拍胸脯担保他以后也不会遇上table death——但table death毕竟对一个医生,尤其对一个有名望的医生声誉不利。这表明医生在动刀前对手术的难易程度和危险程度把握不到位不是?谁会相信有人明知道台死率高达99.999999%,还毅然决定冒险手术呢?二是万一手术成功了,要死啊,手术成功了要怎么办?别的医院老专家专程打电话来说做不了的手术被自家医院做了,还做成功了,要怎样才能不伤和气地,以完美的方式把这件事情在两家医院之间转圜?

 

撒加翻了一会儿,翻到一张印有“K大心血管外科教授,K院名誉院长,教导主任,胸痛中心兼心胸外主任XXX”字样的烫金名片,“事已至此,既答应了人家那你管你做好术前准备,”抬头笑看着卡妙,撒院说,“手术不顺利再说,要是顺利,我相信你能顺利做下来的,”又笑一下,“我负责帮你打电话给K院!”

“不,不用。”卡妙连忙说。

“什么不用,嘴皮子你利索还是我利索?论起地位来你和人家老前辈匹配还是我匹配?”

“……”论起地位来妙主任没话说,论嘴皮子么,妙主任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

“怎么,怎么着这是?”迪马斯看傻了眼。

“哦对!”一下提醒了撒院,“我听说,嗯,这次这事情又是你科室里那个谁,就是那小医生挑起来的?半夜把你从家里弄了去?”

“……”

“冰河!叫冰河!”这帮人怎么回事!一个两个故意记不清胸外科这毒瘤的名字还是怎么着!

“对,冰河。”

“冰河师弟也是为前尘往事所累。说到底也是副热心肠……”

“滚他娘的热心肠!”张律师一开口被迪马斯毫不留情骂回去,“多大的人了一点人情世故不懂!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对别的人都热心肠!只当我们!当我们各个洪水猛兽是吃人的妖怪!对我们千防万防防贼一样!几次三番兴风作浪,我看他就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

“nxp还一点本事没有!自己放出去的屁自己不会擦屁股!找个跟他一样脑袋瓜子稀里糊涂的主任帮他擦屁股!”

“……”

救命,再不离开撒院长办公室,撒院长办公室里只怕马上要弥漫起某种奇怪的味道了吧?

 

卡妙接下K院这台手术,除了又挨迪马斯主任一顿好怼,没想到在安排手术人手上还颇费了一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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