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147

(接上)


“说实话,冰河真不干了对我们没太大好处,他从来都是话不多,1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他要不干了我们迟早会忙死累死,会活不下去的!”

“……”

这是胸外科某天在茶水间里几个小医生压低声音悄悄说的话。卡妙曾经为冰河在院部该如何自处,又如何和他人相处担心过,现在看起来卡妙主任有一点点担心过头了,小医生们自有小医生们的考量标准,有他们的相处之道,冰河在大家伙眼中也并非一无是处。

 

等到这些事情该讨论的讨论完,该处理的处理过已经又过去好几天,日子回到了从前,卡妙自从在科室里恢复了正常的排班次序后和米罗两个又变回十天半个月各忙各的鲜少有机会见面。见面机会和以前一样少,但感觉不一样了,这好几天连着好几天,总共十来天的日子卡妙主任过得比以前难多了,为什么难就别去说他了,有人关心么要关心你的,在医院要派人去你科室打探你好不好,在家要眼乌子瞪出盯着看你吃了多少喝了多少,话却不同你说,偶尔晚上和你睡一张床,搂还是要搂着你的,搂得冷冰冰一点不热络,这换了谁,谁的日子能过好。

卡妙自己都没想到就在这种状态下仍旧有人为求米罗办事情求到他头上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和肝硬化二进宫被艾尔扎克遇上并送进急诊科的那个小朋友匹配度高的肝源找到了——要说遇上大病重病一定得往大医院有名气的医院跑呢,医生水平是一回事,医疗资源又是另一回事,小朋友这次从被收进儿外科急救中心病房起,到定下来择期进行肝移植手术不足一个星期肝源就找到了,但是找也只找到1个,米主任找来的——米罗那里登记的信息先得到回应,肝胆科暂时没消息——所以有1个肝源,需要做移植手术的病人却有2个,小朋友和他爸爸,别忘了小孩爸爸的病症更危急。这原本没什么,1个肝,是可以救2个病人的,米罗以前不是没遇上过这种情况——大清早的喝几口冷豆浆就急忙忙赶去移植中心把一个肝脏分离开,一半让外部医院医生拿去救他那里的病人那次——这次另一位脏器受捐者就在自家医院,对方主刀医生是自家医院肝胆科的蒋主任,两个要共享肝源的病人又是血亲,连适配度重新匹配匹不上的风险都降到最低了,多好的事情,于是1肝救2人的治疗方案很快就被定下来。米罗先向肝胆科提起——注意,是米罗主任先提起的——蒋主任欣然应允,两个科室正式定下合作关系,术前准备会两个科室的手术团队一起开了好几个,一切工作朝着两个科室合作,宁愿增加手术难度和手术风险,增加对主刀的考验,也要力争在保证手术成功率的前提下最大化利用资源,让1肝救2人变得可行这个方向推进,一旦病人体征调整到适宜手术的状态,肝胆科和儿外科立刻齐头并进两台手术同时进行。

可别小瞧了1肝救2人,人家1肝救1人还不知道救不救得活呢,要救2个,可不是随便什么医院随便什么医生都敢做的决定。一时间“咱们医院又要做别人做不来的手术啦?米主任又要教学演示啦?”的消息在小医生群里传遍了。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肝胆科和儿外科手术小组打算借用急诊科36间开刀房里最大的流层手术室和流层手术室隔壁一间——对,就是烟花厂爆炸那次卡妙用过的那个流层手术室和那个流层手术室隔壁——这样两台手术在相邻的刀房就能大大节约脏器分割后中途转运的时间。米罗在准备会上特地和蒋主任说,“老蒋啊,要动就抓紧时间动,一是病人拖不起,尤其是你那里那孩子的爸爸拖不起,二是下月初我得出门一趟。”怎么回事?7月初我们米主任早早地受到邀请要去东京参加手术机器人峰会去啦——插一句,米主任对“手术机器人”的态度是,“想法是好的,科技总归也是要往前发展的,但这玩意儿想百分比取代老子在手术台上的作用那还他妈有好几百年呢!小的们倒霉啦,以后水平不到家的连拉钩都没机会拉啦!要被自动拉钩手臂给取代啦!”——米主任受邀参加手术机器人峰会,会有1个礼拜左右不在长崎,当然希望两台手术能在他去之前,最好是提前几天完成,这样方便他留出几天应对万一突发的各种术后状况。

肝胆科答应得蛮好的,一切按计划在推进,可就在几天前突然找到米罗,说他们那边主刀换人了,从蒋主任换成了葛副主任,不不,葛主任,人家现在也升职变成葛主任了。换主刀本来也不要紧,又不是米罗的科室,谁的科室谁负责,爱换谁换谁,跟米主任有啥关系。米主任只是不咸不淡和蒋主任叨叨了几句,“老蒋啊,怎么着,临阵换将这节骨眼上告诉我你要换人了?你想想清楚,病人第一次入院老葛他跟了?术前准备会议他参加了?许多细节问题靠你给他讲讲他就能全明白了?你在工地上搬砖那会儿他帮你看着场子,你欠他的不会是想拿这台手术还给他吧?别到头来白瞎我一半资源事小,手术不成功你面上无光,家属还得来找你和老葛拼命!”米主任也就这么叨叨了几句,人家肝胆科决定换主刀那就换主刀呗,能怎么样。姓葛的千不该万不该痴人说梦突然蹦出来说,“这不我们这里病人更危险吗?要不,请米主任把这次的肝源一整个儿先让给我?整肝移植我更有信心更有把握。米主任门路多,让他为他那个小病人另寻肝脏嘛!或者,或者我们科申请下来的到时候再让给米主任嘛!”要死,这话一说出口那还了得,米罗呵呵两声,“他奶奶的姓葛的失心疯了?!告诉他,这手术我一个人做了!一半肝脏我不share了!他们肝胆科的肝源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一甩白大褂衣摆不跟肝胆科合作了,来么完结。

 

“哎呀,卡妙主任啊,”姓葛的愁眉苦脸找到卡妙,“上次会诊您不在,这两位是二进宫啦!我家老蒋也是为我好,想我刚提上来正职没台重量级手术撑门面说不过去,就把这次和米主任联合手术的机会让给我,1肝救2人,多难得的事情!我也确实是一片公心为病人,”苦笑着在卡妙办公室沙发上坐下,“哎呦您别忙活!您坐下听我说就行,不用张罗我水喝。要喝,您喝我给您带来的这顶级兰贵人?拿上好的西洋参调配乌龙茶制成的,最是和气养胃不过!”把两罐包装精美的茶叶捧到卡妙手上,“我一心想着我那里,那孩子的父亲腹水很严重啦,情况很危险,也是一时情急就没考虑那么多,一不小心说出不得体的话来冒犯了米主任,我是追悔莫及啊!可,可1个肝究竟要怎么分给2个人用?我心里也真是打鼓。米主任那边现在我去是油盐不进不好商量了啊,我家老蒋估计也不行,就您可以!所以只好麻烦您,您帮帮忙,帮忙给疏通疏通?”

卡妙十来天没见过米主任一个好脸,没和米主任搭上几句话,就这么着被人塞了两罐茶叶,要他去跟米主任讲情去了,这真真是……唉。

 

长崎医院这一年上半年过得实在太艰难,烦心的事情太多,6月中旬的最后一天,天气好得很,撒加院长身体也好了,起码好到在某人眼中可以参加集体活动的程度了,于是推迟了将近1个月之久的年中聚会终于开始。

和上次年会一样,所有科室,所有小医生小护士,除了急诊科没办法必定还是得留下大半人手值班,其他科室只留少数人照看科室住院病人,剩下的全都在下午五点半下班后跟随大巴车从院部前往事先预订好的饭店。饭店订在长崎市中心一家酒店里,几个宴会厅打通包场包了下来,菜品以各式螃蟹料理为主。之所以没选在老院长童虎喜欢的,每次必去的,稻佐山下那家花园饭店,是因为两位老院长说啦,年中他们就不参加了,放年轻人换换口味,也让大家伙儿好好玩玩松快松快——童老院长一开始好像还打算参加的来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把上次打麻将输掉的玉佩,就是好容易通过卡妙还给史院长又回到他老人家身边的那块,重新翻出来吊在脖子上准备等到一吃完饭就把那个谁再抓住,一雪前耻让他再陪他老人家比划一次,不知怎么的被谁说了句“老啦,你老啦!老了老了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儿一点不懂事呢!”就不参加了——两位老院长不参加,年中主桌12个位子主位上理所当然就坐的是撒加撒院长,艾俄罗斯做为副陪坐到他对面。撒加右手边最重要的,通常留给地位最尊贵的客人的位子安排给了艾尔扎克,人家艾副主任毕竟是从Z国兄弟医院来的,还是个副院长身份。撒加左手边的位子给了阿布罗迪,阿布也是分院长啦,余下三陪位沙加主任,四陪位修大主任,三陪边上是胃肠胰脾科年纪较大的郝主任,四陪边上是我们米主任,米主任旁边坐心内科杜主任,卡妙和肝胆科蒋主任分别坐在艾俄罗斯左右手,法务科张律师被安排在卡妙和郝主任中间六陪那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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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桌上这些座位都是行政丁主任绞尽脑汁排出来的,可把姓丁的给难坏了,排来排去排不好总算排好拿去给自己顶头上司迪马斯迪主任看。他丁某人拿去给迪马斯看的初版可不是现在最终坐定的这个版本,现在迪主任都不在主桌,跑到次桌上去了,这怎么可以,姓丁的原稿迪主任可是高居主宾位,就是现在艾副主任坐的位子,席面上仅次于撒院长的存在,张律师根本不在主桌。还是我们迪主任看着初稿,端详良久,面对姓丁的殷切的询问,“主任,您,您觉得怎么样?这位子排得可还行?还要不要我再做调整?”久久不能发声,半晌,语气平静的开口,“这个,你拿去给撒院长和艾副院长看过了?”

“没有。”姓丁的说,“撒院长和艾副院长都说由您做主,您拿主意就成。”

“那成啊!”迪主任脸上刚绽出一抹笑容想笑着说一句,“那就这样吧!”丁某人马上补充道,“就是……就是撒院长和艾副院长都跟我提到张律师,莫名其妙跟我说这次医院出事情张律师居功至伟。我就奇了怪了,他姓张的功劳大跟我有什么关系?两位院长副院长跟我说这个干啥玩意儿呢?”

“……”

迪主任心中所思所感就不瞎猜了,反正最终位次排下来,他自己去了次桌,张律师被提到主桌上来。

 

吃饭吃饭,历来凡是公家吃饭,小巴辣子可能真是奔着吃去的——全蟹宴,菜不要太多太好太美味哦——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几个光顾着埋头苦吃?主桌上这一晚这一餐吃得,别的不说,喝空的酒瓶子就可以靠墙站一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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