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医院歪传12

撒加的两个宝宝最后是顺出来的,随着羊水持续流,宫颈持续收缩,手术指标只有越来越差,哪还有可能调节到可手术范围。孩子卡盆以后,撒加疼得在产床上拗着床杠子嘴唇都咬破了已经是第二天夜里8点。剖腹产方案彻底没戏被放弃,连顺产都遇上了极为棘手的麻烦,孩子下来了,但是宫颈口太硬,宫口打不开,疼一天一夜,别说一指,连半指都没打开,上水囊软化宫颈是我们撒院长不得不顺产双子后遭的第一茬罪。

“……嗯!嗯。”身体里被推入个拳头大小双葫芦形状的水囊塞在宫颈和胎膜之间,忍着一阵阵宫缩的疼和水囊塞进去的疼,撒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发出声极隐忍的闷哼。

艾俄罗斯搬把椅子坐在他床边,坐一会儿站起来凑到他跟前看两眼,扎煞着双手给他擦头上的汗,掖掖被角,又凑得更近些紧盯着几个监测仪器上的数据以便看得更清楚点:撒加体内两个孩子的胎心,撒加自己的心跳,血压,血氧饱和度,和呼吸等生命体征。

老男人这是急死了吧?急得要死却使不上劲帮不上忙,代替不了他疼,更加代替不了他生孩子所以更着急吧?整整24小时过去了,昨晚陪着他打仗一样兵荒马乱一晚上几乎没怎么合眼,今天早上起来去科室里稍微转了圈很快回来,寸步不离又赔了他一个白天,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他盯在自己脸上和盯在仪器上焦灼的目光,看得见他皱紧的眉头,当然,也能感觉到他摸上自己额头的,依然厚实可靠,但汗津津透露着不安的手。

“艾俄。”头顶被人遮住一片的阴影几次退开又遮上来,老男人屁股上长钉子了,一把椅子上坐不住。微微笑一下,撒加叫了他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撒加?”果然,立马有人凑上来,“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现在疼得好了点?”

“有,我疼得好了点。我觉得现在这样疼,我能忍得住。”撒加说。此时的宫缩大概2-3分钟一次,一次持续不到30秒钟,强度中等,奇迹般的确实比塞水囊前要好一些,这是因为在塞水囊的同时亚尔迪给他开了硫酸镁,也就是保胎时吊的那个药,抑制宫缩的。

一方面羊水已破,胎儿胎头已经入盆需要使用水囊软化宫颈尽快催产,一方面产道打不开,连半指都还没打开,又需要用保胎类药物抑制宫缩让宫缩不要那么频繁从而过早耗费掉撒加的体力,也增加产程后半段宫缩无力的风险,两种走反方向的助产手段在撒院长身上需要同时使用,并且同时发挥效力,这就是撒院长,也是撒院长肚子里的双子宝宝,当然也是妇产科亚尔迪主任需要面对的问题。

但是不管怎样,硫酸镁下去,宫缩频次缓和了点以后撒加觉得疼得好了点总归是好事。睁开眼睛笑着看艾俄罗斯,撒加说,“你别光顾着守着我了。去,去吃个饭,洗个澡,歪在外头沙发上歪一会儿。我,唔!我和宝宝没那么快。”

“我不吃。”艾俄罗斯伸手捋一下他头发,疼一天一夜,这人难得的说话声气都弱了下来,一个句子要断好几段,听着竟有了些他隔壁科室家里那位的架势。不由得心里一痛抓起撒加一只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又极轻的握进手中摩挲他现在也搞不清营养液,养心液,消炎药,保胎药,只要有用不管什么液什么药全往手上,往身体里招呼,扎了几个针头在手上的手背,“冷不冷?”吊过水的人都有体会,水吊下去人是会发冷的。

“不冷。”撒院长冲他摇摇头,VIP病房,别的没有,暖气相当足。

“那趁现在疼得好些想吃什么?我喂你吃一点?”

“我没胃口。”又摇一摇头。凭谁在产床上疼一天一夜都不会再有胃口吃东西了,更何况硫酸镁本来就有一个副作用,让人恶心反胃。

但是眉头一皱刚说了个没胃口,几乎是同一时间撒加就改变了主意点点头,撑着床竟微微想坐起来,“你还是喂我吃一点。有没有牛奶,饼干,或者巧克力?”

从昨晚开始,除吃过几颗床头柜上那盆后来被艾俄罗斯拿去给卡妙的葡萄以外,撒加滴米未进——哪还顾得上吃东西——我们撒院之后会感谢此刻的自己忍着宫缩,忍着恶心反胃,忍着身体上,身体里面各种不舒服强咽下去的小半包饼干,几块小巧克力,还有一包牛奶的。即便在之后的剧烈疼痛和催产药物作用下吃下去的这些最终也都哗啦啦全被吐出来,但就是这些食物,提供并且维持了撒院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体力。

伺候着人把东西吃下去,艾俄罗斯笑了下。还能吃得下东西,老男人吊起的心有点点放下来了,有点点找到了安慰的感觉。

“等会儿亚尔迪要来给你内检。”艾俄罗斯说,“老杜我也让他留下来,你孩子没生下来之前他和亚尔迪我都不让他们回去。”

“哪有你这样霸道的?”老东西,还不让人回去了,撒加忍俊不禁。

“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宝宝。”艾俄罗斯也皱着眉头笑,“我也偶尔霸道一回,不管了,值!”

两个人此刻还有心思开开玩笑呢。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亚尔迪主任和心内科杜主任一前一后进来。

“撒院长。”

“艾老大!”

 

这两个人进来怎么说呢,带不来好消息,但又不能把他俩打出去。

亚尔迪做内检以后很快苦着个脸表示,宫颈口情况还是不理想,开了,但开得极慢,大概0.5指。问撒加,“老大,疼不疼?”

撒加回答他和回答艾俄罗斯一样,疼的,但是比塞水囊之前要疼得好些了。所以说隔行如隔山啊,跟妇产科虽然只是肚皮里面,肚皮外面隔张肚皮的差别,我们艾大主任还是马上问了个让亚尔迪只能无奈叹息,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好的问题。艾俄罗斯的意思是,既然撒加现在情况还行,宫缩程度还能忍受,也还能吃得下东西,那宫口开得慢点就让它慢吧。说不开不开的,也开了0.5指了,大不了再耐心等它开到1指,2指,3指,总能开到10指让小孩的头可以出来的,更何况他们家两个孩子是双胎,又都只有30周,不满足月,胎儿体型应该远比一般单胎的足月胎儿小得多,胎儿小,胎头也就小,说不定撒加不用等开全10指,不用吃足宫颈全开的苦就能把孩子生下来了呢?

“……大哥,我说艾大哥啊。”亚尔迪一脸为难的看着他,眼皮都有点抽抽了,“你,你这是全心全意一门心思只放在撒老大一个人身上了啊!你想的全是怎么让撒老大少吃点苦头!”

“那不然呢?有哪里不对?”艾俄罗斯懵了。

“也不是全不对吧。”

“啊?”

“孩子!孩子啊老大!撒老大羊水已经漏啦!羊水不漏孩子没危险我急着给老大塞什么水囊啊!”大手一招,几个护士推着台床位B超机进来,亚尔迪一边指挥人上机器,一边朝屋子里几个除他之外,没一个妇产科的临床医生说,“我现在开始每隔1小时会亲自来给老大做B超查看羊水情况。也不用太担心,这么长时间,虽然破水了,但宝宝在肚子里也是会排尿,会适当自己补充羊水的。可只要一旦被我发现羊水水位下降到标准位以下,或者胎儿胎心不好,那就更不用说了对吧,那你们应该懂的。一旦被我发现羊水水位下降到标准位以下,不好意思,丑话说在前头,老大,撒老大,那到时候我只能狠下一条心让孩子尽快出来,也就意味着我不得不让撒老大吃些苦头,不然,孩子在肚子里是要有窒息风险的。”

nnd,撒加和艾俄罗斯两个刚刚松一口气,被他这一连串话说得一下心又吊起来。

“……你看着办,孩子绝不能有事。”撒加回答他。

“行,行啊,亚尔迪。亚尔迪啊,听你的,都听你的!”艾俄罗斯。

不我看着办谁看着办?不听我的还想听谁的?这两句话我们亚尔迪主任忍住了没说出口,白大褂一甩,转身听见边上杜主任笑问他,“那我呢,亚尔迪主任,说说看我怎么配合你?”

“很简单,”亚尔迪说,“我保小的,你保大的。老大肚子里孩子的胎心交给我,老大的心脏交给你,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药?”

“丹参。”

“对,丹参,到时候了就给老大用!”

“什么时候叫到时候?”

“等我下狠手的时候啊!”哎呀妈呀这些人!不用丹参是为了丹参活血在保胎期间用怕把胎儿打下来,等自己不得不下狠手急着要让双子降生了,巴不得孩子赶紧下来那还用顾忌是打下来的,还是怎么下来的吗?至于可能的出血活血嘛,“老唐那边和血库我也都打过招呼了,反正把孩子先弄出来是第一要务。只要孩子离体,老大就算万一有什么,有我们这群人在,我想总也不至于大家伙束手无策出大事情。老大?艾老大?你们说说看,我这样想好不好?这样安排,可以不可以?”说着话,亚尔迪朝撒加看看,又看艾俄罗斯。

“好的,亚尔迪,可以的。你这样想很好,安排得很可以。”多少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拖着一手针头和点滴管子,撒院长伸手过去在亚尔迪主任手背上轻轻拍两下。

艾俄罗斯没有回答他,tnnd,nxp,什么叫“就算万一有什么”,这句话我们艾大主任不爱听,不想听,不高兴听!光是听听就听得心如刀割恨不得抽鞋底板打人了,哪还有心夸他想得好,安排得可以!

 

这样到夜里10点多钟,一切都还太平无事。亚尔迪和杜主任都是隔一小时来一次,撒加宫颈开到1指,宫缩又有点频繁起来,不到2分钟就有一次,每次持续超过30秒,疼痛指数也再次升级,每次疼起来又得抠着床杠子才能熬得过去。即便如此,我们撒院长仍旧一声不吭,疼得汗一身头发丝都湿了还能和来查看他情况的杜主任闲话家常开玩笑,问他儿子上大学了上得开不开心?儿子不在长崎,难得放寒假回来一次,回来看见老爸天天忙,天天累,临了还得被人扣在医院里帮人生孩子,有没有后悔子承父业也走上学医那条路?说得杜主任又气又好笑,叼着支没点燃的香烟看撒加,“院长,我让人给你开支安定。你好好闭会儿眼睛睡一会。”

一支安定算是让撒加小睡了几小时,睡得艾俄罗斯给他擦身他都不知道。当然也就没听见堂堂艾副院长大主任捧着他的大肚子把脸贴上去,喃喃自语祷告一般将额头抵在他肚子上和里面两个双子小宝贝说话,“宝宝,宝宝你们听话,你们快出来。爸爸不能没有你们,但爸爸,爸爸更不能没有你们爹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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