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医院歪传10

“刀口长不好还老是要出血,你是要急死我。”

“……”卡妙笑起来了。

“还笑?”嘿这人!“还笑是吧?你再不好起来亚尔迪要引咎辞职了我跟你说!”

“哪有那么夸张。”

“还不夸张啊?”

夸张得要死了好不好!小猪猪生出来,所有人大松一口气以为万事大吉,谁想到手术室里头——倒也有人劝过我们米主任,劝他卡妙生产,他就不要跟进手术室里去看啦。虽然作为长崎医院排得上号的一把刀,手术室里常进常出的常客,跟进去看的资格是有的,但给别人手术,看别人手术,和看别人给自己至亲之人手术的感觉完全不同。何必进去看卡妙挨刀子,血肉模糊的看着揪心呢?在外面等着抱儿子多好。米罗不肯。米主任一是自觉自己没问题,看见卡妙挨刀子他也能hold住,二是他想进去,毕竟剖腹产手术通常做的是腰麻或脊麻,不做全麻,卡妙上麻药后只有腰以下没知觉,上半身是有知觉的,人是清醒的,别的家庭没人当医生不具备进手术室的条件就算了,他们有条件,他可以跟进去陪他,站在手术台前跟他胡说八道随便说些什么分散他注意力给他打气也是好的。同时么,tnnd,有他米罗米阎罗在里头,倒要看看里头那帮子动手术的还有谁敢嘻嘻哈哈把这台剖腹产不当回事!还有谁敢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好好给卡妙剖!当然啦,要是能第一时间亲眼见证宝贝儿子的出生,哎哟哟,看见从B超上看就超漂亮超可爱的宝贝疙瘩,他优质的小蝌蚪,能第一时间看到,再能第一时间亲到就更好啦,所以米主任跟进去了——谁想到孩子剖出来根本来不及看一眼,亚尔迪抬头一句,“胎盘黏连了啊!还行,黏连面积不大。老唐?追针麻药?我要拉了啊!”瞬间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胎盘黏连,好吧,这倒不是什么术前没预料到,术中突发的状况。由于卡妙身体太弱,整个孕期吃太多保胎药,打太多保胎针,药物大概率会导致胎盘黏连是早就料到的事情——本来嘛,所有药物本就都是双刃剑,要么不要保胎,孩子一早就保不住。要么不停的用药,那就得承受用药的副作用和后果——胎盘黏连,顾名思义就是胎儿离开母体后胎盘无法正常娩出与宫腔分离,需要产科医生采取人为措施,手动将其从宫腔剥离的一种现象。一旦黏连后手动剥离不成功,或者剥不干净,引起严重炎症还不得不做清宫手术。所以为了将胎盘一次性剥干净,也因为胎盘和子宫内壁血管实在太多太复杂,大夫在手动剥离胎盘的过程中往往不可避免的会弄伤胎盘和子宫血管从而引起不同程度的产后大出血。正因此如此,胎盘黏连才会成为一种又凶险又难处理的产科病症。

卡妙还好些,他毕竟是剖腹产,宫腔打开后整个宫内情况,包括胎盘,胎盘黏连程度都很好的呈现在亚尔迪眼前相对容易处理些——另有一种顺产的情况下孩子出来了,胎盘出不来,看么看不到,拽么拽不出的胎盘黏连,这才要了命了凶险得不得了这里先不去讲它,自有人会遇上这种被大夫整个小手臂伸入体内,使大力手剥胎盘的事情——剖腹产手术前麻醉科唐主任给卡妙脖子上插了很长一根针很长一根管子,从脖子一直绕到肩膀下面,这根针派什么用场的?就是术前判断胎盘黏连可能性很大,以防万一在亚尔迪强行剥除胎盘的过程中卡妙大出血,能及时启动回血机紧急输血救命用的。

现在一听亚尔迪说果然胎盘黏连了,他要“拉了!”,毫不夸张的,米罗听见的刹那一张脸瞬间惨白。什么长崎医院叫得出名号的一把刀,手术室里常进常出的常客,米主任一下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只有“黏连了?黏连了要怎么办!拉?一拉卡妙,卡妙岂不是要痛死!”,真的,反反复复只有这一个念头。脸煞煞白要紧去看卡妙,卡妙倒好像迷迷糊糊的,孩子离体后整个人精神体力都是一松都透支了,随他人怎么折腾,躺在手术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亚尔迪的话,一点紧张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然后就是自己俯下身不顾手术室里那么多人的眼光不断亲吻他额头,不停的安慰他,更像安慰自己让他“别怕,别怕”,麻醉科唐主任上来给卡妙追了针麻药,亚尔迪动作又慢又小心的捣鼓了一阵,应该是在剥离胎盘黏连的边缘位置找突破口,忽然又说一声,“来了啊!”,紧接着卡妙弓起身子猛一声闷哼,嘴唇一下就咬破了。疼吗?肯定是疼的。即使黏连面积不大,即使早有准备,即使有追麻药,亚尔迪那一下发力剥离胎盘他肯定还是痛的。再然后,有血飙出来,飙到亚尔迪护目镜上,回血机差不多立即就开启了。

 

卡妙自己可能都不太记得孩子出生后产房里还有那样一个片段,还在说“哪有那么夸张”这种话,米罗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次进手术室的经历。但是万万没想到啊,产房里的这个片段,胎盘黏连这点事和之后从产房出来,回病房第一,第二天,乃至之后几个月遇到的事情来比,简直不值一提。

首先是术后麻药过去,虽有镇痛泵,但刀口的疼,加上吊缩宫素子宫收缩的疼,再有该死的亚尔迪派人来压他肚子,帮他排恶露的疼把卡妙折磨得两天里冷汗湿透了多少件衣服,躺在床上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因为吸口气都疼。多能忍的一个人呀,每次差不多到妇产科派人来压肚子的时间,会吓得哆哆嗦嗦拽着自己的手带着乞求的目光可怜兮兮看自己,小声叫自己,“米罗,米罗,”叫自己关门不要放亚尔迪的人进房间。妈辣个巴子!一颗心要被他看碎掉了。平时哪个敢碰到他一点点,让他有一点点疼?自己非打爆那个人的头不可!可是现在,没办法呀,眼睁睁看他痛到发抖,还要和亚尔迪那庸医一样满嘴放屁让他“忍忍,再忍忍,忍忍就好了!”除了让他忍,一点劲都使不上!

还有就是术后第一次下地自主排尿,猫了个咪了老天爷啊,还算是在自家医院,也是看这人生产后实在太虚弱了,亚尔迪那货算尽可能通融了,拔排尿管自主导尿比一般接受剖腹产手术的人要晚一天。可即便晚一天,一天时间够这人恢复到什么程度?米罗永远不会忘记,卡妙术后第一次拔除排尿管自主排尿,他是和卡妙两个人,他人在前面朝后,两个手臂从卡妙腋窝下穿过去将人整个架住抱住,反身倒着走,卡妙人在后面朝前,被他架着抱着往前走,两个人连体婴一般一步一挪朝卫生间挪过去,边上还跟了个阿姨,举着点滴瓶,一路跟着往卫生间挪一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多少步距离啊,就算他们是VIP病房,房间大了点卫生间离得远了点,他娘的只有多少步距离!10米?20米?两个人10几米走得一身汗走足足20多分钟!走到了小心地把卡妙抱马桶上,完全不敢放手,说是抱,其实就相当于架上去,结果尿没排出来,血,血一下子和恶露一起哗一下冲出来,还有刀口,刀口也抻开来,那人浑身湿透软绵绵把头靠在自己腰上的位子,说,“米罗,我,我头好晕,我没有力气了。”说着说着没声音了软绵绵马桶上坐不住滑了下去。

……

术后刀口疼,缩宫疼,排恶露的疼和第一次下地排尿的疼,如果这些还都是选择剖腹产,不选顺产,生产时稍微轻松点,产后遭罪必须吃的苦头的话。卡妙最让人着急的,真正是原本就不强健的身体因为怀个孩子一下子更加被掏空的,是术后极慢愈合的伤口,极难消下去的炎症和高烧之后持续的低烧。

发烧是产后回病房第二天开始的,麻药退去后大概因为太疼了身体透支,卡妙一度烧到39度+。打了退烧针,又物理降温压不住,叫亚尔迪来看,怀疑是身体里有比较严重的炎症,建议血培验血——就是用特别粗的一种针筒和管子,在腋下,脖子,或者大腿根一次性抽取几大管血,拿去做普通血常规以外比较详细的化验的一种血液检查——抽血做血培化验的同时看这人实在烧得太难受,亚尔迪开布洛芬快速降温药给他降体温。

一针布洛芬下去几小时是好的,那人算是太平的昏睡了几小时,但是几小时候之后又开始烧,体温又一度飙高,无奈之下换美罗培南,几乎所有抗生药里效果最强的那种,以滴注的形式每8个小时给他输一次。美罗培南药效是强,价格也高,价格高不是问题,但问题是消炎效果好的同时它副作用也不小,而且滴注起来和卡妙保胎时最怕的那个硫酸镁差不多,疼得很。不知道是这个药本身确实吊起来疼,还是卡妙那时已经极度虚弱体力到极限了,吊了美罗培南烧总算降下来,但是说手臂冷,冷得像结冰,还疼,头也疼,恶心,饭吃不下去。勉强喝点清鸡汤都会反胃得呕出来,每次一呕出来,就又牵扯伤口更加疼更加恶心,这样恶性循环,亚尔迪也束手无措,问他,“那你说!你有什么法子?”有什么法子,体质太弱太弱,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先选择把高烧压下去,其他的,等烧退了再说。

就这样美罗培南足足吊满两星期,抗生素开始发挥作用,卡妙高烧退去,血常规检查里炎症指数开始回复到正常水平,再过了两星期,一直烧啊,吐啊,恶露排不干净,下不了床啊很容易被抻开的刀口也稍微长好一点,人稍微有点胃口吃得下东西了,卡妙这才能这样侧身枕着手臂,睁着眼睛看他和小猪猪玩闹。

 

如果有人问米主任爱一个人爱到把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是种什么体验?此刻抱着怀里这人,听他头拱在自己胸口轻笑着和自己说话的声音,米主任一定会说那就是这种体验呀,就是恨不得星星摘下来给他,月亮摘下来给他,把他融进自己骨血里,让他不要受一点点伤害,不要挨哪怕一点点苦痛。

“别说话了啊!快闭上眼睛睡觉。”又在妙主任额头亲一口,米主任说。

“你再把儿子抱来?”卡妙抬头看他。

“干什么?”

“再抱来让我抱抱?”

“不抱!抱什么抱!刚让你摸过拍过了,小猪现在睡呼呼的了!”抱得动吗抱?生下来9斤养一个多月10多斤了,一抱想抱得刀口再崩开是怎么的?米主任一口否决,笑一笑忽然贴近了妙主任耳朵有些坏心地说,“要抱啊?要抱不如抱我呗?孩子他爸畅开来任你抱!”

“滚。”卡妙笑着更往他怀里缩。

“滚?哦,用完了就扔啊?派好用场了,吭哧吭哧播完种耕完地让你怀上孩子生下来了,老黄牛扔一边不稀罕了是吧?”

这个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卡妙在被子底下伸手拧他胳膊。

“哎哟!疼,疼疼疼!”

要死,要死啊,有没有人感受到我们米主任不全是在胡说八道?纯粹是动真格的动不了,嘴巴上吭哧吭哧云耕一把地,云播一下种过下干瘾呀!自打妙主任怀上小胖猪猪后,前期还因为那啥激素的影响,妙主任超乎寻常的需求旺盛两个人有过几次,但之后很快因为卡妙几次出血入院保胎,这方面再也没有过了。算起来到今天,没一年么也有大半年时间没那什么,我们米主任可是正常情况下最多坚持十多天没那什么就要叫“我憋死了!憋死了!”的那号人,能大半年忍着没那什么,实属不易啦。

嘴里胡说八道,身体却刻意往床沿挪试图离开妙主任远点。米罗深吸口气,要命,多久没这个样子把这人抱怀里了?那玩意儿怎么能忍得住,忍得住么不叫男人了呀!不听使唤早那什么起来了呀!

结果还没挪太远,米主任浑身一紧倒抽口冷气,卡妙抬头看着他,冲他微微的笑,手,手当然是在被子底下那什么他,那什么什么什么他!

 

那天也就是妙主任拿手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了一下米主任。也没什么多久,才什么没几下,米主任呼吸都还没来得及变得粗重,卡妙主任就身体不争气,刀口又疼了,身体里比小猪猪出生头几天好太多,但还是可以感觉到的宫缩的疼也又来了,血流到床单上。

骂天骂地骂亚尔迪,又急又气又心疼把身体这副样子还想着来撩拨自己的人伺候好,给他擦过身喂过药换干净床单抱着哄着哄睡着,米主任一头汗从床上起来,这次可不是跑卫生间自己那什么,解决了——现在想想能自己那什么解决的日子多幸福啊——连自己解决的心思和机会都没有,怎么了?儿子哭了。小胖猪猪在小床上哇一声哭起来,哭得超大声把米主任吓一跳。赶忙把小猪猪抱起来——怎么没10斤?小沙袋一样妥妥超10斤了——抱到护士站让护士一瞧,没事,小家伙睡前刚喝过nienie的,居然肚子又饿了又要喝nienie了!

“米,米主任?走廊里冷,您抱着孩子回房间等?我们泡好奶给您送过去。”

tnnd!

“你们动作快点!”

“嗳,是是!”

护士忙不迭的答应。好害怕哦,怎么抱着这么可爱猪猪宝的米主任一点可爱气都没沾上啦?还是那么的吓人!

接下去没什么好说的,抱着儿子回病房,小朋友又不管的咯,肚子饿了么就要哇哇大哭的,管他臭臭粑粑抱着他威胁他,“还哭?还哭?!你爹地刀口又疼了又出血了你不知道?把你爹地吵醒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股!”

哇哇哇哇哇哇哇!小胖猪猪不要哭太伤心哦,边哭边砸吧小嘴巴想找nei头啜奶吃。

来么没办法,想吼一嗓子让tmd的妇产科泡奶也泡快一点呀!怕奶没吼来,床上那位被他吼起来,没敢,米主任抱着儿子急没法子,一眼瞥见茶几上中午从食堂拿来的好大馅肉包,情急之下管不了许多抓起一个大肉包撩开汗衫塞进胸口,然后,然后么抱起儿子让儿子满足地啜着他鼓起来的“neinei”,啜啜啜啜啜nei吃。

要死,晃着奶瓶匆忙赶来的产科VIP病区小护士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这一幕,看见米主任在她冲进去的瞬间急忙忙从胸口掏出样什么东西扔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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