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139

怎么办,我谁都好心疼😂😂😂


(接上)


“嗳,好咧院长,那我说了。”张律师说。笑着清清嗓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扬了扬从艾俄罗斯进房间起,到沙加,卡妙陆续被叫来,再到撒加赶过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说来惭愧啊,老院长虽说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但我一看牵扯进那么多科室,还有那么多位主任,我就没敢擅自处理。趁着米主任,沙加主任和迪主任热烈讨论,商量,分析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我向史院长他老人家简单汇报了下情况——免得老人家担心嘛——顺便,把我觉得可行的解决方案也给他老人家汇报了下,好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

趁米罗,沙加和迪马斯热烈讨论,商量,分析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这三位刚才有在热烈讨论商量分析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吗?热烈是热烈的,热烈甩锅和掐架还差不多。姓张的到底不愧是律师,会说话,说出来的话滴水不漏。撒加一听就听明白了,他这是在正式开口前表明自己接下去要讲的绝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提出的解决方案不管好与坏也绝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的意思,当下一笑,说,“你的方案老院长同意了?”

“基本没反对。”

“那你说。”

“嗳。”又答应一声,姓张的这才说,“这事情上升到法律层面,也就是说退一万步讲万一最后还是要闹到法庭上,其实我是不担心的。为什么呢,因为第一,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事故的起因和结果之间并不能形成直接的,必然的因果关系。我们都在说如果两位小医生选择先做气管切开,而不是先做环甲膜穿刺会怎么样,如果抢救再快几分钟会怎么样,如果他们及时呼叫上级医生会怎么样,但是谁能保证先做气管切开,抢救再快几分钟,江医生和艾大主任,”抱歉地朝艾俄罗斯笑了笑,张律师继续说下去,“谁能保证两位及时赶到小朋友就一定救得回来?没人能保证,抢救这种医疗服务活动的特殊性不允许有人做出这种保证。所以基于假设前提下的指控是不产生法律效应的,而且,各位比我熟悉,环甲膜穿刺是属于开通气道的有效措施之一的,它不是无效的,先做环甲膜穿刺并不违反急救ABC原则,完全可以理解成基于当时的情况下,结合自身对两种技术的熟练掌握程度,两位小医生采取了适用于他俩的正确方式,为什么非得解读成两人选择了错误的方法从而导致患者死亡呢?”

听至此处,房间里3位临床主任相互看了眼全都默不作声。迪马斯忍不住了,“……那,你的意思是说即使闹上法庭这case被判医疗事故的可能性也很小?”

“对。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张律师点点头,“毕竟这和纯粹意义上毫无争议的医疗事故太不一样了,比起那些比如给药给错啦,纱布落在人家肚子里啦,坏器官没切走把好的器官给切走啦,一刀挑断了病人大动脉啦,比起这些来说可抗辩的因素太多啦,法院要判定医疗事故的难度也太大啦。再说了,法院做出裁决前也是要综合考虑许多因素的,江医生说得好啊,是江医生说的吧?这事情要是出在他,米主任,或者艾大主任身上那毋庸置疑属于医疗事故范畴——资历,经历,能力和结果严重不匹配嘛——但是出在两个小医生身上,就只能说医生们尽力了,但由于经验和实力的限制未能达到好的效果,要是因此就判定年轻人负有医疗事故的责任,不说谋财吧,一顶害人性命的大帽子扣下来,甚至取消其行医资格,以后还有谁敢来当医生?谁大学还愿意考医学院?考进来没日没夜累得像狗别提了,一个不好就被吊销执照前途尽毁那不是傻吗?久而久之没人愿意当医生了,医院里只剩下老的一批主任,副主任,后继力量上不来,最终受害的还不是病人?”

“他娘的!”迪马斯暴了句粗口,“最终谁受害我们管得着吗?想管都管不着啊!眼门前的事情是既然判不下来那闹到法庭上干什么?老太太怎么想的!”

“可不一定是老太太的想法哦迪主任。”姓张的笑起来,“说来我又要惭愧啦,我也在疑惑,绝大多数情况下,99.9%,遇上类似的case都是家属先找到医院,由院方认定事故责任,然后就认定的结果和赔偿方式——如果有赔偿的话——和家属进行沟通,只有当沟通失败,双方意见无法达成一致家属才会上诉法院,很少会有人跳过院方直接告到法庭上。我和老太太接触下来感觉老人家完全沉浸在悲伤中,对协商啊,问责啊,维权啊,说直白点,对找医院秋后算账这些并不太懂也没那个意识,怎么就突然告到法庭上去了?”

“你是在怀疑对方律师在其中起作用?”艾俄罗斯眉头一皱。

“是。所以我说嘛,我又要惭愧啦。法律界总也有一些人不一定是为着很正当的目的在打官司的,这里头的事情不好说。”张律师笑道。

“啊?法律界还有这种人?有这种畜生?不一定为着正当的目的打官司?”朝沙发上脸色很不好看的某位主任瞥了眼,迪马斯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怎么可能不正当呢,正当的,还正义,正义得很呢!娘希匹。”

“……”

卡妙靠着沙发扶手坐着,半低着头,半垂眼睑,一手支着额头捂着半边脸,压根没看见迪主任朝他翻过去的白眼,“那儿外那边呢?”卡妙问。声音那叫一个低哟,嗓音干涩。

“您说什么?”张律师没听清。

“我说这事对儿外科,对儿外中心会有什么影响?”放下手卡妙抬起头。

“那当然是不好的影响。”

“……”

“不管闹不闹到法庭上,这case自带命案,话题感本身就强,现在死者家庭有特殊性,家里又只剩一个老人,孤寡老人状告医院,告的还是名医院名科室,市内乃至周边地区有垄断地位的唯一儿童急救中心,整件事情要是发酵出来的话,风评,风评对医院,对儿外科和儿外中心肯定是极不利的。”

“……”卡妙脸色煞白煞白的。

“管不了风评啦。”艾俄罗斯叹口气,“毕竟有错在先内心有愧啊,小朋友没能救回来始终是我和米罗心头的一大憾事,现在不管风评怎样,我俩照单全收生受着就是了。只要两个小的没事,其他的我觉得都无所谓。”

撒加朝他看一眼,没说话。门被人敲开,春丽端了个茶盘进来,茶盘上放着个好别致的玲珑白玉茶杯,“院长,喝茶。”小心地把杯子放到撒加跟前的茶几上,“艾大主任年前送来的,也不知是早些时候哪位能工巧匠的手笔,看着不透明的玉杯子只一点点光线竟通体透明起来,隐约还有梅花图样,拿来泡茶比玻璃杯有趣十倍,老院长喜欢得不得了,都舍不得用,只用过没几回呢。”

果然是连史院长都舍不得多用几次的杯子,就室内那么点子光线整个杯身看似不透明的玉白色却晶莹剔透梅花点点,里面龙井茶叶茶色清晰可见,撒加端在手上端详了许久,连声赞叹,“好杯子,好茶,真真是好杯子!”笑着等小姑娘重新退出去,又朝艾俄罗斯看了眼。这一眼可把我们艾大主任给看得,老脸一红刚想说点什么,撒院长已经转身把茶杯递到卡妙主任手里去了,脸也转过去,“你喝?喝一口。”

卡妙接过去,一口都没喝。

“你要是早些问这事对儿外,儿外中心会有什么影响我估计老院长这沙发,茶几就不至于被人踹一脚。”

“……”

“别理他,他就那德行。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当心,喝一口?热的,喝了舒服点。”

卡妙这才算喝了口茶——从进房间开始我们卡妙主任一口茶都还没喝过呢。

撒加转向张律师,“小张,你开头说退一万步讲万一最后还是要闹到法庭上,又说第一,那就是还有第二?还有不闹到法庭上的法子?”

“有,有的院长。”姓张的笑起来,“您听得真仔细。我接下去就想说,第二,事情一出来其实艾大主任,米罗主任和迪主任已经找我做好备案了,老太太可能不懂这些个不知道,她那个律师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有其它目的装不知道,但法院要判决总要调查的,一调查法院马上就能知道我们医院实际上已经对老人家做足经济补偿。儿外中心对年轻医生也加强了培训和培养力度,那不是一点点的加强,米罗主任的手段大家都懂的,那是死一样的抽筋扒皮往死里培训培养,包括人员配置,夜间值班人员的配置随着人才培养也做了相应的调整,可以说整个儿外科和儿外中心对这case反应出来的问题是相当重视的,并着手进行了一系列整改优化,法院了解到这些信息之后更不可能按医疗事故来判,将案件发还,让我们庭下调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有没有可能不要闹上法庭?”撒加问,“我的意思是连庭下调解都不要,在开庭前直接将案件撤销掉?”

能将案件撤销掉那肯定是撤销最好,开庭了不管打不打官司,打官司结果怎么样,庭上被判还是不被判,庭下调解成功还是不成功,就像张律师说的那样,风评,医院,儿外科,儿外中心,说具体点,儿外科和儿外中心那两位的风评总归要受影响,事情一传出去两位在业内的脸面和名声还要不要。

张律师笑起来了,“院长,您这个,这个……”

“怎么,我这个要求为难你了?”撒加也笑。

“不,不不不,倒不是说为难。”

“哦?”撒加朝他倾了倾身体,卡妙放下茶杯看过来,迪马斯和艾俄罗斯也看过来,一时间房间里1位院长,2位副院长,1位科主任全看向张律师。

姓张的摸了摸鼻子抓了下头皮,“您这个要求是对医院最有利的结果,就算您不提做为法务我也应该要考虑到。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呀?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吞吞吐吐,赶紧说!”迪马斯。

“只是说出来我觉得我又惭愧啦,我这律师当得,唉。”张律师又是笑又是无奈地叹口气,“刚还说人家不一定为着很正当的目的,不好说,转头我自己就动起歪脑筋打起人家老太太儿子的主意来了,我也算不得磊落啊。”

撒加看着他,“老人有个儿子,也就是死去的小孩的亲生父亲,因为受不了刺激精神失常了?”

“是。”

“你想通过她儿子,比方说以为她儿子提供精神治疗为条件,要老人到法院去主动撤销指控?”

姓张的笑而不语。

“她儿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一家疗养院。老太太从我们这里得了笔钱之后经济上我猜是没多大问题了,但她没门路,不懂去哪里为儿子治病,也不知道该怎么治。”

“你们说呢?”撒加转头朝艾俄罗斯看看,又看迪马斯。

“还有什么可说的,给他治就对了!”迪马斯摆摆手,“这还用问!”

“让老人带儿子来看看?”艾俄罗斯沉吟起来,“或者我们派人上门去看一下先?还不知道是哪种程度的精神失常,能不能治。”

“能不能治都得治啊。”撒加笑着吁出口气,“不仅要治,我们还要免费治,长期治,小张你说是不是啊?”

“院长您把我要说的都给说完了。”张律师这下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治这种精神方面的疾病一定是长期的,日复一日对医院的人力物力消耗不小,我向老院长请示也就是请示的这个,老院长回复一切听您,听艾大主任和迪主任指示。”

“听我指示吧,这事就说是我说的,我做的决定。我们医院愿意为死者亲生父亲提供长期的,免费的医疗服务,如果老人接受的话,让院办和后勤安排把他儿子尽快转入我院,先转到神经外科我那里,我看一眼,然后安排进修罗我们修大主任精神内科VIP房间。院办和后勤的事情交给迪马斯负责,修罗我去说。”

“我去说吧!”艾俄罗斯赶紧插话进来,“你心脏病没好全你说什么说。”撒加一笑没搭理他,“至于老太太那边……”

“老太太那边自然是我去说。”姓张的笑道。

“你可得好好说。”

“放心吧院长。我会和老人家说不管她是否愿意撤销对医院的指控,我们都肯为她儿子提供医疗服务,诚意嘛,诚意很重要我懂的。”

撒加笑着点头。

 

至此,怎么处理儿外中心两个小医生被告的事情差不多算是处理完了。时间将近下午2点半,目标很明确,接下来要干什么也很清楚,张律师起身告辞,说声,“那我做事情去了。”就离开了史院长办公室。卡妙站起来也要走,坐着喝了半杯茶歇了20多分钟小半小时,这下站得起来了,“我3点有门诊,我也先走了。”

“你的人还在隔壁小房间里?你带回去。”撒加看着他。

“唉?唉唉唉!把这茬给忘记了!”迪马斯叫起来,“外头的事情处理完了里头想蒙混过关?冰河那小畜生搞出来的烂事必须讲清楚!必须把他开除出去没商量!”

开除出去,开除谁呀,还没商量呢,撒院长睬都不睬他,嫌他说话声音太大声那般皱起眉头抬手捂了把胸口,仍旧柔声对卡妙说,“你带他回去。他说的没错,医院要开除他只有强行将他开除,但我们医院从来没有强行开除人的规矩。今天不是时候,你有门诊,身体又不好,我也有些累了,改天我和你先谈一次,有必要的话再一起找他谈谈。”

“撒加……”卡妙一怔。

“去吧。内部的问题总有法子解决的,有我呢,我好歹还是个院长。”笑了下,撒加仰头倒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伸出手指头朝迪马斯和艾俄罗斯分别点了点指了指,“你们,现在把整件事情重头给我捋一遍。IT的问题,急诊科的问题,小医生之间串通也好,合作也好,东西跑到人家外部律师手里去的问题,还有小的们有事为什么想不到事先来找你们,向你们求证?你们,乃至我们医院整个中高层领导班子在下级面前建立的信任度的问题,那些打架斗殴的,脱光了在手术室丢人现眼的,小医生的情绪管理和压力管理问题,是要我自己捋,还是你们一一捋来给我听?”说话间呻吟一声抬手揉心口。

卡妙走出了史院长办公室,撒院长揉完心口以后怎样,艾大主任和迪主任怎么捋给他听,卡妙就没听见了。

一路回胸外科,卡妙走在前头,冰河跟在他身后,两人基本无话。直到胸外快要到了,要进院部大楼了,卡妙停下脚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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